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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荷塘】人生如梦(小说)

2022-04-21 09:55:48 来源:坤龙文学 点击:13

【一】

春去,春来。花开,花落。

桃花开了,先是一棵,接而一片,再就是满山的一片红,远处的山峦蔓延在曲折的小道上,连接着一段岁月的歌谣。春风拂来。香,是桃花的味道,赋予一种天然的灵气。偶有雪花飘落,小鸟伊人般,轻柔地攀上肩头,衔一片在口中,生活的味道仿佛如此这般,淡淡的,芳香久远。

早春的天,似乎还夹带着冬日的寒意。裹紧身上的破夹袄,用力一扯,“卡擦”,好大一个口子。好长,哎,流年已逝,这破夹袄也伴随它走过多少春夏秋冬。

搓搓手,哈口气,向着山的那头走去,前方是家,是土,是孕育一生的摇篮。

他叫镇宇,多么雄壮的名儿,意思是好象要把宇宙也挣住。父母生他的时候,晶莹的雪花告诉他们这个季节叫作冬天。已知的孩子,未知的命运。当冰花结满泥塘的水摊子,他哭了,人生的第一次哭声,证明了自己的存在,在深山鸡零狗碎的日子里。有种生命在成长。赶着历史的车轮,歌着童年的神话,没有莲动的渔船,没有顺流的风,没有晚风吹夕阳的落寞和荒芜。

故乡没有河,只有常年不息的小水沟,裹满裤管的黄泥,彻夜守侯的灯火,会唱苗歌的牧女,青梅煮酒,青茶待客,睡梦中驮铃的歌声。

镇宇在牛背上一天天长大,黝黑的皮肤见证了岁月的成长。五年,是啊,多么的漫长,生他的父母不知道去了何方?留下这么个孤独的孩子,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遥望和守侯天际的苦涩,五年,对有一个正常的人而言尚且漫长,何况是对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。生他者谁,养他者谁?

冬天来了,又走了。年复一年。

一到了晴天,太阳高高的照耀着这片土地。老人搬出凳子,挨个坐着。有的就门前的石坎上坐下。妇女给老人梳头,小孩子光屁股四处的游荡。每到这时候,老人们总是逗他,小宇,爹呢,娘呢?

年幼的小鬼,总是重复那一承不边的话,“我没有爹,没有娘,我是鸡蛋换来的。”由于口齿不清,他说话是总是给人也模糊的感觉,一边说一边流口水,两个手指不停的在转动,左手的食指和右手的拇指扣在一起。这是个五岁的孩子吗?怎么有点像个低能儿。对此,人们也是重复那句老话,希望来年的春天他会好起来。

五年期间,他的父母连同那场大雪一起消失,融化在他年幼的记忆里,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。年幼的他,一出生就面对失去亲人的痛苦。或许有,可是谁管那么多呢?反正人们可以看见守侯在他身旁的不是他爹,确切点说,不是他亲爹,山里人遇见了他总这么叫他,牛老爹。

怎么这么叫呢?或许老爹本来就姓牛,又或者老爹长年与牛做伴。不论再怎么说罢!他就是他,牛老爹,也就是小宇他爹。

老爹五十出头的样子,头发花白,背微微驼,手掌宽大。从他那长满老茧的手不难看出,蹉跎的岁月并没有在哀叹身上例外。他比一般人好象还显老,像是一个手执长鞭,赶着岁月前进的老人,五十多了还是一个人过生活,赶着他的那头老牛,恐怕有二十年之久了。年年岁岁,耕种在这片土地上,游走在这深山老林中。也没啥想头。人嘛,图啥?也许压根就没想过,或许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。也许山里人的没有想过,在他们的脑海里或许就只有一个念头:那就是种自己的地,走自己的路,活着就好。

【二】

那年,牛老爹种了一片麦子,整天乐悠悠的,这不,赶上了好年头,种田人谁心里都好受。老爹时常把那句话挂在嘴上,今冬麦盖三层被,来年枕着馒头睡。

是啊!下雪了,一朵朵,一片片的,下了一整日,一整夜。这雪一下就是好多天。牛老爹挪动了年老得干枯了却还灵活的双腿,下得坑来。抓起一件破夹袄,没想到,不知道是天太黑了还是人上了年纪,抓到手里的就只有一团棉花。顾不了那么多了,脚往鞋子里使劲的钻。感觉脚也是冰凉的。原来不知,这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,已经经不起岁月的折腾驾鹤西去了。

雪好大,映白了整个村庄。老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,牛棚下的老爹吐着白气。天冷了,也许他也需要一个温暖的家,一个舒适安度晚年的环境。老牛听见老爹的脚步声,鼻子发出翁翁的声音,嘴里不断的吐出沫子,老爹拍拍它的脑袋。“伙计,明年又是一个丰年,等到了那个时候一定给你盖间好的牛棚,今年,你就先忍忍吧!”

老爹解下裤带,撒了泡尿,落到地上,马上就融化了,耳里听见了雪碎裂的声音,地上行成了一副极美丽的图案。老爹打了个颤,一颠一嗲地折回了坑头。

人上了年纪,一醒一睡一折腾,竟然没有了睡意,翻来复去的。想啥?也许是想个老婆,想明年堆积如山的麦子,想有个温暖舒适的家,小个爱自己的老婆。老了,老了,还有几个年头可以折腾。老爹想着下着,竟然落了泪,发出了阵阵咳嗽的……

孩子的哭声,老爹猛然从床上翻身起来,竖起耳朵。不错,是孩子的哭声,一个小孩子,是个刚出生的小孩子。老爹顺哭声寻去,在一棵桃树下,有一个黄色的套子包裹着什么的东西。看不见人,只听见哭声,像是在哀号,在求救。

老爹抱起孩子,乐悠悠地回家了。也许,这是这年冬天老天给他最好的回报。老爹远去了牛棚的身影,牛棚的承诺,老婆的渴望。此刻,他知道,自己有一个神圣的称呼,叫做父亲,他有个不可推卸的责任——抚养。

从此,他跟了他,他叫他儿子,他管他叫父亲。于是,打那晚后,村里人总是看见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,昏暗的油灯下,老人抱着孩子来回晃动的影子,也总是听见小整日整夜的哭声。清灯孤影下,他哄他入睡。那景,那情,那山,那水,让人回味。没有人去管他的父母到底是谁?因为他们或许的是没有人性的动物,也没有人追究他们到底去了哪里,到底来自何方?

人生是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,那是就整个人类而言的,生命是短暂而又脆弱的。不论你荣华富贵还是贫困潦倒,生命的起点和终点,不过咫尺之间。有道是人生苦短,转眼既是数百年。又有人说:“神龟虽寿,犹有尽时。”生命的长短,只不是一道简单的相对论命题。

太阳出来了,并不如中午那样火辣,娇滴滴的,像个深闺的姑娘,当太阳下的人儿被太阳照耀拉出一条长长的人影时。老爹早已经吆喝着他那瘦弱的老牛,那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,哼着小曲,“一晨阳光一片春,一份耕耘一份勤。等到进夕耕种后,明年又是一片春。”

小宇跟在老爹的后头屁颠屁颠的,拿跟小木棍在手上,学起老爹的样子,吆喝着,“勾……哇……”

长长的一声吆喝,这一老一少在蓝天白云下黄土上尽情发泄着。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笑得合不拢嘴。远处,小路弯弯曲曲的漫上山丘,村里升起了早晨的第一缕炊烟时,妇女们也稀稀拉拉的出山去了。右手拿一把小锄头,左手挎个小竹篮子,各自弯腰在地里搜寻什么。也许是在寻找秋季漏网的土豆,又或者是在寻找红色马耳草的香纯。

不时还可以听见哪个妇女的漫骂声,“谁叫遭瘟的孩子,拉稀也不找个地,尽在俺家地里撒,呸!呸!呸!”吐下几口唾沫扬长而去了。

【三】

老爹吆喝着他的老伙计,从这头走到那头,时间也就这么匆匆地过了。在老爹的眼里,那么的从容。小宇坐在泥地里,遥望天际,红日的余辉撒满大地,童年对小宇而言是孤独的,充满期待的,或许,这孩子天生就不是山里人,总有一天会走出大山,去寻找那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,自己的天堂,自己的梦。

每次人们问他,娃,你爹,你娘呢?小宇也总是那一承不变的话,我没有爹,没有娘,我是鸡蛋换来的。原来,老爹告诉小宇。他是自己用鸡蛋换来的,他的爹妈的是做大事的人,是城里人,懂事的孩子也不争辩,当他看见别的孩子妈妈的怀里撒娇时,总会跟小伙伴炫耀说:“我爹妈的是城里人,是做大事的。”语气中依旧带着含糊不清的那种字眼。这时候,伙伴们总会回答说,“你爹不就是山那边的那拉牛的老爹,你娘不就是山里面那个疯婆子吗?”

每每这时,都会引来人们的一阵狂笑。

原来牛老爹还有这么一段历史,一段辛酸而烦琐的过往。

疯婆子其实不疯,她原名叫翠莲,是花山脚下的小姑娘。那是她十七八岁时候的事了。那时的牛老爹正当青春年少,血气方刚,志向远大。他和翠莲其实可以说青梅竹马。可老天却跟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。

那年牛老爹十九,村里有个地主的儿子同牛老爹一般大小。那年,老爹他爹得了个怪病,眼看就不行了。为了给爹攒钱治病。牛老爹卖了家里所有的行当,连同翠莲送他那一块玉佩。可老爹他爹的病就是不见好转,这下可急坏了孝顺的牛老爹。大伙知道,山里的孩子,就是孝道。眼看父亲一天天消瘦,牛老爹也跟着一病不起,那时他不叫牛老爹,村里人都叫他牛三儿。

无巧不成书。这天,翠莲恰好来刘三家看望未来的丈夫和公公。正好,地主王永昌家公子来讨账,一见漂亮的翠莲,口水都淌了不知多少,于是乎一合计,就让刘三把翠莲让给他,他们之间的帐就一笔勾销。还免费请人给他们父子俩治病,牛老爹死活不肯,和地主儿子争论了半天。

正当这时,牛老爹的父亲一阵咳嗽起来,牛老爹赶忙扶着,又是推拿又是按摩。可当看见父亲吐在地上的血,他晕了。一边是妻子,一边是父亲,选谁呢?

过些时日,讨债的又上门了,看着病床上唵唵一息的父亲,牛老爹决定用老婆换老爹。从那以后,父亲病一天天好了,牛老爹整个地消沉了,当他看见翠莲在一片吹吹打打的锣声中嫁入王门时,独自跑到山崖边大吼一声:“惊天地,泣鬼神!”

那一夜,山里的牲畜、人虫,一切都异常地安静。只有天空飘起小雨,好像为他哭泣。

翠莲嫁入豪门,也没啥搞头。先前的未婚夫为父抛妻,她有啥想呢?嫁给地主的儿子,没想到,过几年地主的儿子得病身亡,也许是作罪太多。可怜了年轻的翠莲,一个苦命的农村女人,年纪轻轻就守了寡,一时不顺,竟疯了。逢人便念叨那句老得掉牙的话,“走了,走了,死了,有啥活头?”说罢,一阵傻笑,披着一块头巾,风一样离去了。

难怪,五十几个年头,牛老爹一直未娶,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辛酸的往事。

小镇宇跟着牛老爹转眼熬过了十几个年头,当年的小儿如今已出落得标致极了,也不再念叨我是鸡蛋换来的。只不过,当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,他依旧会走到那棵桃树下,那棵他和牛老爹相见的地方。也许是回忆,还是在等待。十八年了,好快,道路依旧漫长,让人有点分不清是水里的幻想还是手中的真实。

天刚蒙蒙亮,镇宇吆喝着老牛(不过不再是当年那头老牛)去沐浴清晨的阳光,采食夏日的朝露。他走上山岗,任牛儿遍山跑,那么自由,不像他,像笼中的鸟一样,永远只有守山的命运。

他躺在草坪上,望着蓝天,望着白云,倘想着,憧憬着,竟然睡去了。也许什么了放不下呢?他睡了,好么香,那么沉,如奔弛了几个世界的千里驹,终于可以卸下身上的包袱,享受生活,享受那自由自在的乐趣。

当飘移的浮云遮住了天上的太阳时,他醒了,还说自己做了一次场梦,长得如同一个世纪。也许,他在想,山那边是什么呢?还是同我们这里一样吗?有山,有人,有牛羊。他不知道,因为他生活了这么些年,未曾离开过足下的地,这遍养育了几代人的黄土。

于是,他有了走出去,走出大山的想法。他想看看,山那边究竟有什么。

赶着牛儿,慢腾腾地思索着什么。他把牛赶进牛棚,那是他和刘老爹亲手建起的牛棚。也许,如今棚上的稻草,或者说应该是麦桔。可能还是那当年盖满大雪时的草,那么,久远。

“老爹,我想走……”

牛老爹,叼着根烟斗,头发白了,像雪一样,额头布满皱纹,眼眶深陷岁月的年轮,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辛酸。

“走?”老爹轻声念叨了一句。

“走吧!这里原本就不属于你。”老爹深吸了一口旱烟,吐了一大口烟雾,这恐怕是老爹一生中最安详的时候。

他抚摸着儿子,眼中噙满泪水。“十八年,就这么过了,儿啊!出去闯闯,别忘了这里还有个爹,还有养育你这么些年的山山水水、草草木木。”

他抢着他,才真正发现他老了,是那么消瘦,早已经不起岁月的折腾,就如捡他那天穿的那双破鞋,早晚会驾鹤西去的一天。

他们相拥而泣,老爹给镇宇一块手帕,上面写了一句话:“儿啊,去吧!别忘了回家!”

牛老爹是个有志向的人,要不怎么会取这个名字“镇宇”,镇住宇宙。念过两天私孰的人就是不一般。

他走了,为了他的梦。

他哭了,为了他渐行渐远的儿子。为了病了的翠莲。他和他(她)的缘份,据说所谓父子一场,就是今生今世目送他渐行渐远,你站在小路这头,任他消失在小路的尽头,并且目送背影默默地告诉你:不必追。

他上路了,独自一人,十几年了,还是头一回,没有老爹的陪伴。感觉有些不习惯,心里空空的,像丢失了什么。小沟里的水哗哗啦啦流个不停,漏漏的水声似离别的童逸。他边走边念,给我一叶的白帆,我要寻找西方那遥远的童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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