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海深散文-“口是心非”老父亲

 作者简介：吴海深，一个60后乡村教师，就职于秀洲区油车港镇实验小学，高级教师。平时喜欢喝点小酒，茶余饭后，论国事，侃大山，写点零七八碎的小文章。

父亲是个乡下老头，年逾古稀，即将成为80后。父亲年少时，读过三年庙堂学校——在油车港瑞丰桥边那座破庙里，所以在他年轻时，在村子里也算是有点文化之人。

也正是这个原因，村里人推荐他做些不入流的“小官”：在人民公社时代，做过生产队里的劳动技术员，之后还做过会计，最让他感到自豪的是在改革开放后，做了二十多年的村民小组长——人称小队长。父亲最大的特点，就是说话生硬，但心眼不坏，也正由于这个原因，得罪过一些人。但他总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理，在家里什么事都要顺着他。

他脾气犟，就是与我母亲之间，我也从没看到过和颜悦色说过话。反正二个人在一起，说不上三句话，喉咙就响了。如果哪一天喉咙不响了，那倒感觉有点不正常。但是如果个把时辰他没见到我妈的身影，他又着急了，就问我“你妈呢?”有一次，被我妻听到了，就笑话他，刚才还在骂她，怎么转个身又找她了。他嘟囔着说：“啥人敢骂伊呀！”我们都笑了。

前几年，一场大病，让父亲的脾气变了不少。变化最大的，有点多愁善感起来，变得依赖起我们来了，但嘴上还是不肯说出来。而在背后，常在母亲面前发牢骚：“阿大（因为我是老大），长远（好久）不来了，他在忙啥?”得知消息后，我不敢怠慢，每个星期都回去。可每次到家，他第一句总说：“你来做什么?”听起来，我好像是局外人。

第二句话：“我这里一点也没有什么。”外人一听，感觉我是去啃老的。第三句话，你要吃饭吗?菜一点也没有。三句话说完，他就坐下，拿起一张报纸（已经少了好几版的）看了起来。我呢，东一句，西一句跟他说些不着边的话……

实在没什么可说了，我就说：我要回去了。见我这么说，他就会说：好哩，我看还是吃了回去吧。你要吃的话，我到地里去割点韭菜，煎二个蛋，还有么……，“这不是很好么?你以为我是客人啊?”我反问道。然后，父子俩，就分头行动起来，等一切准备就绪，二人就开始吃饭，（因为母亲经常在外打小工，所以，午饭他总是一个人将就着）。

但端上来的却是二个小酒杯，他自己半杯，给我倒一杯，二个人开始喝酒，但是在喝的时候，却又摆起长辈的架子，教育起我来：酒么，少喝点，不要贪杯，不要别人叫一声么，就去喝了，喝多了要伤身的，你呀，年纪也一把了，要当心了……一顿饭下来，我听着教导，一个劲地点头。看我喝光了杯中酒，他就说，我要么再给你倒点?我的爷，到底是让喝呢?还是不喝?

父子之间，就是用这样的方式交流着，但天天这样也不行。于是乎，我想到了另外的一个法子，给他买个手机，每天给他通一次话。起初时，我给他打电话，早一点打，他会说，这么早打什么电话，我还在干活呢！8点以后打呢，他又说，这么晚，还打电话来，吓了我一跳，我已经睡着了。

但事实上，如果有一天，没有给他打个电话，第二天，他就会打过来，第一句话，就是，你昨天为什么不打电话，当我说起原因，他就会说，好了，好了，晓得哩！就把电话给挂了。

这就是我的父亲，一个朴实的乡下老人。有时我让他到我这儿住几天，他嗓子又响了：好了，好了，你们那里我是不去的，我每天能到镇上去喝壶茶，买点菜回来，就很开心了。

只要你们好，就是了。原来，他是那样的容易满足，而想得最多的还是孩子们。